兵大怒,也不攀爬了,一个肥壮的执锤朝阁楼的底板一掷,咔嚓砸了个大洞,反复几次阁板脆烂不堪,再承不住人,哗啦一声垮了。
石头与伍摧一齐跌下去,给乱兵围住拼杀起来。
塔兰与韩明铮在阁楼一角,身下的残板勉强支了一刻,逐渐滑塌下来,好在落地势头缓,屋内打得激烈,谁也没留意。
主屋不大,里头七八个一围,院里的根本挤不进去,反让石头和伍摧得了益,两人豁出命的拼砍,也不管受伤多处,直杀得鲜血淋淋。
一个回鹘兵发现墙角的塔兰,一手卡住她的脖子,生生将人提起。
塔兰给捏得动弹不得,喉间咯咯欲裂,眼看要给活活掐死,蓦然一蓬烫热袭脸,她还以为自己没命,吓得尖叫起来,脖上的手却松了,直到她抹开满脸的腥血,见敌兵软倒,韩明铮倚墙持刀,方才明白过来。
其他回鹘兵听得尖叫,发现队友被杀,大怒挥刀斩来。
韩明铮一击救了塔兰,却也牵动伤处,痛得浑身发软,手都抬不起来,眼看要命丧当堂,屋顶骤然一声巨响,碎裂的朽瓦与稻草坠落,中间夹杂着一个黑影,以惊人的猛力踩中挥刀者,喀啦一声踹得对方胸骨俱折,屎尿都流了出来。
黑影落地而起,颀长精健,杀气激沸,正是陆九郎。
石头在绝望中瞧见,眼泪不由淌出来,“九郎回来了!”
陆九郎发了狂,刀势狂猛暴虐,斩得屋内血雨纷飞,他的战力远胜二人,接连砍死多个敌兵,但屋内的敌人一少,院里的又扑进来,始终源源不绝。
伍摧受了几处伤,本来已灰心,见陆九郎来又有了劲,死命的撑下去。
屋里的火把烧尽了,余下一片黑暗,三人不知杀了多少,刀也砍缺了口,鲜血浸得浑身湿腻,耳朵充斥着敌兵的怒吼,仿佛无休无止。
塔兰近乎窒息,她从小胆子大,也仅是放马宰羊,哪见过这样可怖的厮杀,不断有血飞溅过来,不知出自哪一方。正当她心神崩溃,一个敌兵被踢飞跌近,爬起来目现凶光,决定先宰了两个弱女。
塔兰恐惧万分,退无可退,手中被塞了一把刀,耳畔有声音道,“握紧,从右侧砍他。”
她也顾不得思索,当真砍去,然而不会使力,轻易就给击飞了刀,敌人轻蔑的扯住她的头发,正要宰鸡般割断喉咙,忽然肋间一痛。
就在他分心的一刹,另一个女人已经然近身,她脸色惨白,目光毫无惧意,森冷的一转刀,搅得他内腑俱碎,迸出惨烈的嘶号,拼尽全力一推。
塔兰被扯得头皮险些掉了,痛得眼泪汪汪,惊魂未定的看着敌兵倒下,见韩明铮给敌兵大力撞在墙上,口角溢血,赶紧过去扶住。
韩明铮近乎昏厥过去,忍痛将喉间的腥血咽下,气息微弱,“好塔兰。”
塔兰似突然生出了胆子,她爬去拾刀握住,拦在韩明铮身前,只要跌近了没死的敌兵就扑上去一顿乱戳,当牛羊一般宰,竟然也杀了三四个回鹘兵。
陆九郎勒住一名敌人,挑开斩向石头的一刀,回刀抹了怀中的敌喉,将尸体甩去伍摧身前,阻滞那边的围攻,如此不断相帮,石头与伍摧还是逐渐耗尽了体力。
伍摧血汗交混,先站不住了,不久石头也累瘫倒下,余下陆九郎独力拼杀,死命护着几人,好在尸体摞了一层又一层,门窗塞住大半,敌人进来颇为不易,攻势也缓了。
院里终于没了声音,屋里也所剩无己,陆九郎一刀戳进对手心窝,自己也随之倒下,陷入了彻底昏迷。
最后一名敌兵已经吓麻了,见杀神倒下终于还魂,刚要上前割了陆九郎的脑袋,突然尸堆里蹿起一个黑影,发出尖利的叫喊,敌兵吓得拼命从窗缝爬出,头也不敢回的逃了。
塔兰垂下刀,幽亮的月华从破裂的屋顶映入,照见无数横摞的尸体。
镇子的另一头传来了遥远的喊杀声。
李睿在屋中与郑松堂对奕。外头兵马喧腾,喊杀沸天,屋内落子无声,茶水轻沸,众人安静的环绕,颇有万军丛中若等闲的气势。
然而他的心很不宁静,明知神策军训练有素,足以应对敌兵,依然说不出的烦乱。
一个家奴死了也罢,只是有些意外,那陆九郎聪明机巧,擅知进退,一向乐于应从邀谈,极少陪顾受伤的主人,事到临头却如此忠诚,竟肯舍生赴死。
李睿落下一子,忽然开口,“安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娘迟疑了片刻,“据说她伤势极重,多在昏睡,妾怕扰了养息,并未前去探访。”
李睿自然明白这是借口,方一蹙眉。
郑松堂从旁缓颊,“这也不怪,之前皆未在意此女,而今看来,可能与陆九郎并非寻常主奴。传闻安夫人好男色,广蓄面首,虽不知安小姐的性情,但以陆九郎的形貎,或许——”
他的话语虽未说完,屋内皆知其意。
李睿心头略松,淡道,“要是如此佞物,死了也不足惜。”
郑松堂不欲皇子为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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