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被暗夜吞噬。
长夜寂寒,河谷内的窄流哗哗而响,草叶凝起白霜,人与马都陷入了沉睡。
就在寒意最重之时,河谷外忽然传来震响,警戒的卫兵吹响了尖哨,蕃兵从睡梦中惊醒,震声瞬息迫近,似天际滚雷袭来。
士兵将火把掷入柴草堆,不等火焰蹿起,幢幢的暗影从夜境冲出。
数不清的群马仿佛为鬼魅所驱,不顾一切的狂奔,冲进了蕃军的前营。前营士兵密集,野马胡乱冲踏,许多人不及闪避,给踩得骨断筋折,场面一片混乱。
一名蕃将方要发令,骤然被一箭贯喉,暴突着双眼仰天而倒。杂乱的马群随即腾起一股急雨,无数利箭破空而来,蕃兵猝不及防,中箭无数,余下的纷纷高呼,“敌袭!有敌袭!”
马阵后方现出了一个个黑色身影,赤火军随着马群冲来,伏鞍紧贴,离得极近才张弓,成功杀伤了一大批,现身后再不掩藏,连珠般的放箭,乘着混乱放肆的冲杀。
达枷冲出大帐,脑子已懵了,“哪来的敌人!”
狄银在卫兵的服侍下披上甲衣,厉声质问,“敌军有多少!”
敌人来得猝不及防,斥候必然被拔了干净,蒙布那只能满头大汗的回答,“属下不知!”
狄银怒极,“全军上马迎战!”
大营吹响号角,火堆接连燃起,照亮了整个营地,士兵们抄起刀枪,杂乱的火光中不知多少敌人在冲踏,箭矢射尽又换成刀枪,追着蕃兵砍杀,一个擎着陌刀的身影黑衣黑甲,乘着黑马如狂暴的戾风,所过之处鲜血与断肢齐飞。
陌刀长锐凶猛,威势无伦,韩七少时极爱,但刀身过于沉重,久战力不能支,遂放弃了使用,这一次她已不计代价,长刃带着死亡的厉啸横扫。赤火军随着她舍命冲杀,全军血气极盛,趁着混乱竟从前营杀到中营,逼得蕃兵的后营围合上来,才算截住了冲势。
狄银怒火万丈,他终于弄清了敌人仅有两万,却冲得十万人的大营一片狼籍。他亲自上马,带着精锐斩杀了一名敌将,又追截另一名主将,那人也极悍勇,缠斗多个回合,终还是不敌狄银,被他一戟斩断了左臂。
那将领失声痛吼,从马上栽落,眼看要给狄银刺死,突然一枪骤袭,迫得狄银回戟应对,却是个俊冷英悍的青年。
坠地的方毅痛得几近昏厥,血如泉涌,敌戟却迟迟未落,他抬头一望,发现来救的赫然是陆九郎,不禁大愕。
要问陆九郎为什么折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远去明明是生路,却一步比一步颓丧;折回明明是死路,却有一股不驯的劲气沸荡,越来越激昂。他挡在方毅身前,使出浑身解数与狄银拼斗起来。
石头也跟了回来,下马扶住方毅,撕衣勒住他的残臂,止住奔涌的血。
方毅面色惨白,“不必费事,你让陆九郎去——”
他还未说完,蕃兵已然来袭,石头顾不上搀扶,匆匆带兵招架。
狄银年少上阵,身经千百场战役,猛悍过人,长戟的劈砍极重,陆九郎虽能架得住,□□的战马却是长程奔回,吃不住戟上巨力,几下之后前蹄发软,当狄银再次重击,马儿竟然哀嘶一声,给压得跪扑下来。
陆九郎成了步战,狄银的近卫又围上来,情形极为不利。方毅奋起上马,挥枪挑死几名蕃兵,吼道,“陆九郎,你去将——”
他还没说完,狄银已挥戟袭来,方毅失了一臂,自知招架不住,横心一枪掷出,自己给利戟劈碎胸骨,长枪也洞穿了狄银的马腹,迫得对手落马。
方毅的近卫悲哭出声,发疯般与蕃兵厮杀,方毅气绝时犹在望陆九郎,嘴唇微动。
陆九郎不知他要说什么,见人已没了,趁着狄银换马杀出围堵,直奔远处厮杀更密集的一处,那是韩七的所在。赤凰是赤火的军心,哪怕被敌人重重围住,只要她不倒,众多士兵依然能战到最后。
陆九郎生生杀出一条路,冲近韩七的身畔。
长夜未尽,火光零乱,韩七通身给血覆住,唯有双眼明澈森寒,每一次追斩从不落空,马下无数尸体,宛如幽冥的魔神,然而蕃兵密集如蚁,仍在不断涌上。
陆九郎扬声高喊,“韩七!”
韩七的眼眸掠过,毫无波动,扬刀劈碎了一个蕃兵的脑袋。
陆九郎知道她已经杀木了,更加用力的吼出来,“韩七,方毅没了!”
韩七微恍一下,终于回神,现出一丝怔讶,“陆九郎?”
她什么也没问,也无暇再问,环顾身侧没了可用的将领,垂下陌刀驱马跃近,嘶哑道,“方毅没了,你去!带人将后营的辎重烧了,我还能战小半个时辰!”
陆九郎瞬间懂了,抓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吼叫道,“伍摧,走!”
伍摧也战得昏头,给陆九郎一扯才清醒,嘴都张大了,“怎么你小子——”
伍摧也只说了半句,带着一队人跟着陆九郎猛冲,学着他绝不缠斗,一沾就走,等回神已经稀里糊涂滚进了营外的长草,又吞掉追进来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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