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香的嗓子更软了,“几个远来的胡商,才叫的酒席,定是要过夜了。”
陆九郎纵是失望,神情也不显,指尖一骚似诱似戏,“春蓉不得空也好,不然你哪有空?”
绣香明知他是个浪荡的,依然架不住心跳,“我可当不起,你眼里只有娘子,哪瞧得上我。”
这一句分明染了醋,陆九郎也不辩,目光落在她的唇,“换了口脂?颜色不错。”
绣香越发心荡,连白麻子都红了,胡乱的搡了一把。
陆九郎不闪不避,一引入怀,轻巧在耳际一吮。
绣香登时阵脚大乱,却在这时,外间传来仆役叩门,陆九郎松了手。
绣香慌慌张张去应门,片刻后转回,怏怏道,“娘子的罗裙污了,客人耍闹得厉害,唤我去帮忙。”
她被撩动春情,很是不愿离开,无奈主人有令,只得捧着熏好的裙子前去,还叮嘱陆九郎小心,别给护院伤了。
陆九郎本就没打算与绣香相好,不过是随手一戏,正待离开,突然想到炝虎尾所费不赀,如此回去可惜,要是趁春蓉换衣时说几句话,卖一份好,女人的心一软,腰带和钱袋岂不就松了?
绣香虽然没了影,陆九郎对西棠阁熟稔,胆子又大,仗着人少寻去。
他听得一处院落似有乐声,从送膳的窄梯溜上楼,才踏上木廊,阳光映出转角有人影近,他慌忙避入了一间空室。
廊上足声渐近又渐远,并未发觉异常,陆九郎悄松了一口气。
隔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河西传信,韩戎秋将至……随行虽有精兵护卫,城中只许六人进入……”
陆九郎一惊,立时屏息。
又一个男声响起,难掩兴奋,“只要他在城中意外,河西五军必然分裂……”
先前的男声又道,“不然我何必召你来,木雷,这是绝好的机会,河西将重回大兄的掌中。”
那木雷恭敬道,“大人在中原军中潜身多年,正为此刻。”
男声越发低了,“……此事干系极大,周元庭定会……”
二人说的虽是蕃话,陆九郎从小在花楼见惯了胡客,熟通多种胡语,听得炸出一身冷汗,当即要溜。然而从门缝一瞧大为不妙,在回廊巡视的并非护院,竟是携刀的军卫,一旦发现哪有命在。
陆九郎急中生智,他翻出窗外,踩着楼边的窄檐挪动,拼力一跃勾住楼边大树的枝桠,侥幸不曾惊动守卫。他汗涔涔的潜出院子,庆幸逃生成功,哪还顾得上为何而来,自然也忘了随身所携之物。
空静的厢房内搁着一只提笼,笼中一盘金黄的油鳝,透凉。
一场无端的飞来祸,凉透的不仅是油鳝,还有孙三和赵厨子。
石头晚间去寻伙伴,恰碰上陆九郎的房主来催租,突然冲进一群凶神恶煞的差役,称百味楼的赵厨子和伙计孙三横死,正是陆九郎所杀。
劈里啪啦的板子打得房主与石头死去活来,一迭声的喊冤告饶,差役漫天搜寻,满城张贴通缉文告,几乎将天德城翻过来,陆九郎却不见了。
这小无赖当时慌了神,等溜出来发现东西忘了,立刻知道不妙,揣着一包馒头躲藏起来。
他所赁的屋子老旧不堪,房主吝啬至极,墙烂了也不管,任房客自行修补。陆九郎偶然睡觉时踹破,发觉历年来朽板相叠,生生补出一个夹层。他以骗诈为生,得罪无数,很满意这个夹层,还加了些遮掩使之更隐蔽,几次靠它躲过了抄寻。
这一次如法炮制,果然不久就有人闯屋,陆九郎从板缝窥见明晃晃的刀光,随后听差役拘了石头和房主,一切动静悉数入耳,心头冰凉。
这一夜格外漫长,夜色深暗,更夫一声声敲梆。
黎明时分,薄雾冥冥,一辆粪车缓慢的驰过街头,牛脖下的铃铛发出咣啷的轻响。
牛已年迈,赶车的苍头驼背弓腰,重复每一日的晨起收粪,蓦然他瞪住夜雾侵湿的石板,擦了擦昏花的老眼。
一块银白之物被车头的灯笼映亮,苍头颤巍巍的下车拾起,竟然是一块碎银。
这宛如天降横财,苍头激动的揣入怀中,一抬眼前方赫然还有一块,他忘形的蹒跚去拾,接连拾了三四块,沉浸在狂喜之中,丝毫不觉后方一个影子溜上车,钻进了硕大的粪桶。
天德城百里外的小镇来了个奇怪的少年,生相俊俏,出手大方,身上却奇臭无比,一进澡堂子就薰跑了所有人,旧衫全扔了,有苍婆拾到一闻,呕得隔夜饭都吐出来。
少年当然就是陆九郎,他躲在粪车内出城,在野溪里浸了又浸,连苦胆水都吐空了,好容易遇上一辆驴车,捏着鼻子将他送到此处,总算逃出生天。只是给粪臭熏倒了胃,再香的食物也形同嚼蜡,加上多次呕吐,明显瘦了一圈。
陆九郎憔悴了,银子也所剩无已,开始琢磨去处。
天下最繁华的是南边的中原,却得从天德城入关,他当然不可能回去寻死;北边与东边是回鹘的地界,剩下只有往西,河西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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