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半生已经陷进去了,如果没有这点念想吊着,他不就真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这种除了自己之外毫无牵挂的人也是最容易走上歧路的。
服部平次正站在客厅中央沉思,这时候正在检查平野家客厅那台台式电脑的警察忽然忽然找到了什么,出声道,“你们快来看!”
诅咒(十六)
大阪府警察本部,因为扣押时间未到还关在局里的脇坂重彦再次被拎出来提审。
审讯官将一张照片放上桌,推到了对面,“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那张照片上就是旅行团的其他人争来抢去的那两个卷轴,脇坂重彦的视线落在上面,似乎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就在其他人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青年忽然轻声说,“我认识,这个东西是我拿出来的。”
审讯官顿时精神一振,“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
脇坂重彦点了点头,在审讯室里待了将近八个小时他精神有些萎靡,用手搓了搓脸之后,青年用疲惫的声音道,“我从头说起吧……之前我的确说谎了,十三年前我就知道爷爷可能已经遇难了。”
“你怎么知道的?”
“爷爷离开之后,每天早中晚吃完饭都会给我发消息。这是我要求的,老人家年纪大了,我其实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如果不是那段时间太忙了,我原本是会陪他一起去的……”
审讯室外,被特别放进来的源辉月翻着脇坂重彦的资料,旁边还有个刑警正在讲解,“脇坂君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了,他从小是被爷爷带大的,十三年前他刚好临近大学毕业。”
“他念的什么专业?”源辉月问。
刑警一愣,“额,好像是室内设计。”
翻着资料的手一顿,源辉月低头和弟弟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次看向那面单向的玻璃墙。
墙后头的人半埋着头,还在用回忆的语气低声叙述,“……然而从某一天开始,他的信息忽然断了。我很担心,但是当时临近毕业,我手头的毕业设计稿在导师那里没有通过要打回来重做,忙得焦头烂额。”
审讯官:“你没有立即去找他。”
脇坂重彦垂着眼皮,嘴角轻轻往上提了一下,挤出个含着自嘲意味的复杂笑容,“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一开始以为是爷爷忘记了,毕竟他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记忆力的确已经开始退步,有时候自己收的东西都会忘了放在哪儿。我看过相关方面的书,怀疑是阿尔茨海默症的前兆表现,原本准备等我忙完了就带他去医院好好做一次检查。所以他头两次没有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多想。”
他低头闭了一下眼睛,喃喃地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说,“我怎么就忘了,他答应我的事情从来都会做到的……”
对长辈来说,自己的事情可能会忘记,但是答应孩子的东西却绝对会记得。孩子小的时候可能还会信口开河瞎糊弄,年纪越大,反而越是一点小事都会放在心里,因为大抵也知道缘分快走到头了,能陪着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于是愈发珍惜。
审讯官默默递过去一块手帕,脇坂重彦轻声道了谢接过,“抱歉,我接着说——我那几天通宵赶着画设计稿,过得没白天没黑夜,等反应过来爷爷已经失去联络两天了。我终于觉得不太对,他是和朋友一起去大阪的,就算他的手机出了问题,也应该借朋友的电话给我回个消息。”
审讯官:“你见过他的朋友吗?”
脇坂重彦摇了摇头,“我只看过照片。”
“也就是说他们也没有见过你?”
“应该是,”青年迟疑地说,“我不知道爷爷有没有给他们看过我的照片,但是我上大学之后就没有拍过照,如果有应该也是我小时候的,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他疑惑的视线,审讯官暂时没有解释,而是示意他接着说。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爷爷很有可能出事了,再次给他打电话联系不上后,准备动身去大阪找他。我查了大阪那几天的新闻,发现当时正好有个强盗团在城内流窜,杀了不少人。”
“所以你认为你的爷爷可能是被这个强盗团所害?”
脇坂:“……不,我觉得爷爷是被他的同伴杀死的。”
终于聊到了重点,审讯官身体不自觉往前倾了倾,“为什么?”
“爷爷临行前告诉过我他要去位于大阪的国立博物馆做文物捐赠,我原本也准备先去国立博物馆问问,然而在我正要动身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份从大阪邮寄过来的快递,里头就是爷爷原定要捐赠的物品——那两份卷轴,寄件人写的他的名字,也的确是他的字迹。”青年低声说,“如果是遇到了强盗团,他不可能还有余力先把东西寄走吧?”
“你猜到了你的爷爷应该是被他的同伴所害,而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这个卷轴,”审讯官的表情严厉起来,“所以你在十三年后找到了他们,故意把卷轴抛出去引得他们自相残杀?”
这一次脇坂重彦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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