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给裴湘制造压力,她依旧在细嚼慢咽地吃东西,同时也在非常认真地听马嬷嬷说话。
也就是说,裴湘吃得香甜,听得专注,就是毫无触动,仿佛事不关己。
见状,马嬷嬷心中划过一抹狐疑。她不觉得这位新找回来的大格格会迟钝到听不懂她的冷嘲热讽和意有所指。
迟疑片刻后,马嬷嬷又换成了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继续说道:
“大格格,所谓的规矩,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学好的,而是被融入进衣食住行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里的。这饭量多少啊,就是其中一个很不起眼的规矩,也最能体现大家小姐的身份教养。”
“身份教养?”裴湘不解地歪了歪头,“吃得少吃不饱就是身份教养?其实我每餐也只是吃得七八分饱而已,并未暴饮暴食。这么说来,我这个规矩已经学成了。”
“大格格,您说您只吃了七八分饱,可不作数,还得看您吃东西的份量。您看看你这一桌子……哎,大格格,奴婢的话可能不那么顺耳,但却都是实在话。奴婢身上又担着老太太指派的任务,就是好好教导您规矩,所以呀,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说。
“大格格,这自小生长在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那胃口都顶顶娇贵,吃东西就像小鸟儿似的,食量丁点儿大。她们对入口的东西也挑剔得很,没有可心的,宁愿饿着也不吃,这便是大家气派。因为咱们的哥儿姐儿从小就锦衣玉食,见惯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所以舌头和胃口都矜贵。
“再者,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的,还未进学就知道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一个个的,就没有不知礼不懂规矩的。大格格,您以后到了京中,要是还像今日这般独自一人吃掉半桌子的饭菜,那注定要遭到嘲笑的。唉,哪怕您今后改了,可闹出的笑话就永远是笑话,会跟着您一辈子的。”
马嬷嬷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见裴湘终于有所触动,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便以为自己的这番说辞成功了,终于唬住了这个长在小门小户里的六岁小姑娘,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想,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她会把小姑娘衣食住行的每一个方面都找出毛病来,然后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明里暗里地嘲笑一番,一步步摧毁这孩子的自信心。她要让这个庶女觉得羞愧自卑,让她焦急不知所措……等火候差不多了,她再告诉裴湘应该怎样小心翼翼地为人处世,才不会被瞧不起……
“大格格,奴婢解释了这么些,是希望您能理解奴婢今后的所作所为,不要以为奴婢是在故意苛责您。奴婢做的任何事,都对得起良心,都是出于对老太君交托的任务的重视……”
说着话,马嬷嬷就气派十足地猛一摆手,示意之前一直等在门外的粗使婆子猛进屋,然后一话不说就将裴湘只吃了一半的午饭给撤了下去,连一碗汤都没有留下。
望着空荡荡的桌面,又揉了揉只有三分饱的肚子,一直没有阻止马嬷嬷任何动作的裴湘忽而天真一笑,随即,她用充满求知欲的语气问道:
“马嬷嬷,既然咱们要学规矩,那就得把规矩学全了,免得一知半解惹人笑话。我自小就是吃粗茶淡饭长大的,还没怎么见过山珍海味,尤其是曹府里少爷小姐们自小就见惯了的珍馐美味。
“这样吧,马嬷嬷,为了避免我显得过于没见识,也为了不给老太君丢脸,你就给我讲讲大家小姐们自小都会见过哪些山珍海味吧。还有那些年节家宴时呈上来的一道道复杂菜色,都是怎么烹饪的,原材料是什么,菜名是否有吉祥寓意,应该搭配什么酒……你一样一样说,我一样一样记,等我记不住了,咱们就明天再继续,如何?”
马嬷嬷也是听闻过裴湘之前的一些经历的,觉得她不该是这样好说话的性子。可她还真不怕裴湘吵闹打人或者逃避抵触,因为她总有法子整治不听话的孩子的。
甚至,裴湘闹得越厉害,马嬷嬷从曹寅那里得到的信任和管教权利就越多,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人小力单的裴湘。
可是,令马嬷嬷不曾料到的是,裴湘竟然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她的挑衅,甚至还顺着她的话向她请教起来。
这样一来,马嬷嬷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但不管马嬷嬷心里有多少不得劲和怀疑,她都无法拒绝裴湘的这个合理要求。
说起来,马嬷嬷心里其实还是对曹寅之前两次因为裴湘的拒绝而改变主意一事心存忌讳。她确实担心裴湘一个不满就去曹寅那里告状,所以,无论她想怎么暗中为难裴湘,表面上都不会有理亏的举动。
——只要裴湘愿意学,她就得好好教。
而也正是她的这份小心思,让裴湘抓住了软肋。当然,此时的马嬷嬷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既然大格格问奴婢,奴婢定然知无不言,也请大格格用心记下,奴婢会不定时抽考的。”
裴湘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充满期待地说道:
“这是自然。你说,我记,什么时候我记不住了,你再停下来。马嬷嬷,为了不辜负老夫人的期待,咱们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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