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仍是萧沁瓷曾熟知?的。
到了?夜间,最先来求见她的还是禄喜。禄喜疾步从外头进来,不敢把?寒气渡给萧沁瓷,站的远远的,萧沁瓷看书?时习惯屏退左右,此刻阁中也无人。
“不是叫你多休息吗?”萧沁瓷停笔,自嘲的笑笑,“这几日让你受了?连累,我还说要赏你恩典,没想到却反而让你先受了?这无妄之灾。”
禄喜不骄不躁,回话平稳:“奴婢本就有过,受罚是应当的。”
萧沁瓷说:“那你今夜来是想好要讨什么赏了??”
禄喜又往前?几步,在帷帐外跪了?下去,叩首道:“夫人肯让奴婢跟在身边伺候,就是对奴婢的恩典了?。”
这是个?聪明人,萧沁瓷一早就知?道了?,偏殿的梁瓦掉得不该有那么凑巧,这都是他的功劳。可是太聪明的人也太锋锐,用?起来容易伤手,萧沁瓷怕疼,不想割伤自己。
萧沁瓷不动声色道:“我说了?,陛下年?后?已应了?让我出宫修行,你若想留在我身边,也只有这两?三个?月的时间。”
“方山清苦,奴婢愿意同?夫人一同?前?往,为夫人扫尘除垢,好让您能心无旁骛的修行。”
萧沁瓷无声的笑起来,果然是个?聪明人,说话也这样合人的心意,还知?道萧沁瓷如今最需要什么。
她需要有人为她做事。皇帝的喜欢是立身之本,但要想安稳立足只她一人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萧沁瓷从前?都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来往的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她也需要有能全心全意为她做事的。
宋姑姑是因着旧情,萧沁瓷素来不依靠这种?虚无缥缈的情谊,唯有重利才能让人趋之若鹜。
禄喜确实是个?好人选。
萧沁瓷道:“你也说方山清苦,比不了?太极宫锦绣,你若想跟着我去,可就再难回来了?。”
禄喜想跟着她,赌的是能在萧沁瓷身边一步登天,这可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他递了?投名状,助了?萧沁瓷一臂之力。眼见得人已经住进了?西?苑,禄喜原以为眼前?就是通天坦途,得封名分不过是迟早的事,谁能想到峰回路转,萧沁瓷竟然要离宫去方山。
她这一去,消磨的是帝王情意。
底下的人沉默半晌,最后?重重一磕,道:“奴婢愿意跟着夫人。”
他既然已经做了?,就该狠下心来一条路走到黑,倘若最后?是他赌错了?,那就是他没有出人头地?的命,他认了?。
萧沁瓷点?点?头:“好,我知?晓了?。”
“不过你想要跟着我,就要守我的规矩,”萧沁瓷又说,“我不喜欢旁人擅作主张,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再有。”
她言语清淡,落在禄喜耳中却如金鼓齐鸣:“是,奴婢知?道了?。”
萧沁瓷这才满意,挥手让他出去了?。
兰心姑姑原就纠结反复,今夜却见了?禄喜前?去求见萧沁瓷,霎时心如火烧。她跟着萧沁瓷的时间远比禄喜长?,如今却见禄喜要去攀附这股东风了?,心中不是不纠结的。
她今日才发现,论起对萧沁瓷的了?解,她或许还不如这个?只在清虚观待了?一年?的内侍,她甚至也比不上人家的聪明。
兰心姑姑又在殿外呆立许久,这才下了?决心进去。
萧沁瓷秋冬嗓子?易泛干痒,她不是会主动提的人,这些琐碎小事只有在她身边侍奉多年?的兰心姑姑才一清二楚。她煮了?雪梨银耳汤进去,见近前?的烛火有些黯淡,又剪了?灯芯。
萧沁瓷已经端起那盏雪梨汤,勺子?磕在碗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的仪态规矩这样无可挑剔,但都不是苏家教导出来的。
兰心姑姑垂首静立,想还是太后?娘娘看得准,萧沁瓷确实不如她表面那般柔顺听话。
“还是姑姑记得我的喜好。”萧沁瓷轻轻搅弄着,却并不喝。
兰心姑姑轻声说:“阁中的炭火烧的太旺了?些,夫人久坐其中,嗓子?该不舒服了?。”
“烈火煎身,与冰雪冻人,姑姑觉得哪个?更难熬些?”萧沁瓷轻声问。
萧沁瓷如今这样衣食无忧,但也有冬日忍饥受冻的时候,她遍尝冷暖,寒热都已不足为惧。
兰心姑姑道:“夫人如今苦尽甘来了?。”
萧沁瓷垂眼望着手中澄亮香甜的甜汤,说:“我倒也并不觉得苦,正如这甜汤,也不觉得如何甘甜。”
“夫人若觉得不够甘甜,奴婢可去再加一点?蜜进来。”
“姑姑费心了?。”萧沁瓷果真让她再去加了?一点?蜜,这才慢慢尝了?一口。
又有些太甜了?。
“我记得姑姑也不耐冬日,”萧沁瓷说,“这润嗓的甜汤,你也该喝一碗的。免得日后?到了?娘娘跟前?,她以为我苛待了?您。”
“夫人记挂,您待奴婢无微不至,太后?娘娘不会这样想的。”
“是吗?”萧沁瓷淡淡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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