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在意萧沁瓷是有意还是无意,对太后的谋划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如?今他终于向自己、也向她承认他喜欢她,想要她,就?容不得?萧沁瓷拒绝。
“心爱?”萧沁瓷反问,“陛下的喜爱可以有很多,心爱却是要尊重和珍惜,我并未觉出陛下待我有多少珍重。一个男子的爱若不能让他心仪的女子感知到,便不过是自欺欺人。”
世间情爱有千百种模样,唯有珍重才?是本色。萧沁瓷幼时见?过父母之间的相处,父亲爱母亲,最初或许是出于色,但他们成亲也只是因为两心相许,琴瑟和鸣;她也见?过英国公爱重夫人,府中却也有不少妾室。
一个男人能爱着一个女人,但也不妨碍他们同时去爱另一个。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心爱,但这爱若不能被另一个人感知到,那最后也只能是感动了自己。
而皇帝,更是这世间大爱之人。今上说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如?今也不是为色所迷。天子口口声声说爱她,对她又了解多少,或是喜欢她出众的美貌,抑或是柔顺媚人的性情,他们并未有过多少相处,说爱未免太浅薄。
皇帝对她又有多少尊重呢?赐辇同行只是怜惜,雪夜密访方显天子高高在上的本色。
这世道女子多艰,萧沁瓷从不信男人对女人甜言蜜语的鬼话。以色侍人终有色衰爱驰那一日,情爱之中也要精心算计。
但萧沁瓷还要更悲哀些,在这个男人面前,她需得?斟酌着一字一句,既不能显得?太过强势凌厉,也不能自怨自艾到令他厌烦。
“你便是这样想朕的吗?”皇帝果然对她的一番话有所触动,问她,“觉得?朕待你不够珍重?”
他不曾想过萧沁瓷的心中竟是这样看他的,认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自以为是,认为他待她的心意是如?同喜欢一个物件那样轻飘浅薄。
“陛下何曾珍重过我呢?”萧沁瓷仍是反问,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自己膝上搭着的狐毛毡毯,就?凭这些吗?“猎人诱捕鸟兽尚会给予甜头,而我也不过是陛下的笼中雀。”
皇帝看着她,眼底燎原火渐渐冷熄,重新变成一池深不见?底的静水。笼中雀,萧沁瓷原是这样看自己。
她以为皇帝待她的那些好不过是出于诱捕而施舍的甜头,是他忘了,太极宫原是个极度势利的地方,而萧沁瓷和皇帝的身份天然便不对等?,他的所有克制与小心,在萧沁瓷看来都是强势索取。
皇帝不会做无用?功,他既然付出了就?一定会要求收获。何况他是天子,他有那个权力让萧沁瓷遵循他的意愿,而萧沁瓷不能反抗。
皇帝依稀知道了一点萧沁瓷在抗拒什?么?。
“朕不曾将你视作禁脔,”皇帝道,“也未曾将你视作笼中雀,”
他默了一瞬,像是不太习惯对女子说些温软的话,但声音仍旧是强势笃定的,天然令人信服:“朕会待你好的。”
萧沁瓷相信他说的话,至少在这一刻,皇帝应该是真心实意的,他或许并不懂得?要如?何去照顾一个女子敏感的情绪,但他是皇帝,他原本就?不需要珍惜什?么?。
“可我不需要陛下待我好,”萧沁瓷步步紧逼,“陛下的好于我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真要咽下去,却会卡住咽喉,有性命之虞。”
凭什?么?皇帝说会要待她好她就?得?坦然接受呢?萧沁瓷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这世上也不是谁对你好你就?非得?接受,还要感念对方的心意,这样的心意,同强买强卖又有什?么?区别?
萧沁瓷掐住自己的掌心,指甲嵌进肉里,疼痛能让她保持冷静,也能让她恰到好处地皇帝面前流露出一丝倔强。
她实在已拒绝过皇帝太多次,皇帝在坦白自己心意之时便有所预料,听见?她这样说,心中虽有隐痛竟也生不出太多波澜,只有果然如?此的淡然。
“朕喜欢你,在你看来竟这般不好?”皇帝身上的气势忽然变得?压迫起?来,流淌在经文间的鸦灰布料如?大雪倾盆时天际浓阴的铅云,铺天盖地,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似乎笑了一下,慢慢说:“太后想把你献给朕,萧娘子不知道吗?”
萧沁瓷在他面前总是伪装得?天衣无缝。他同萧沁瓷之间尚留一丝余地,同时也是遮羞布,可当萧沁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时,他便毫不留情地将这层遮羞布扯了下来。
皇帝掌过刀兵、历过杀伐,他正值壮年?,驭臣用?术尤带锐气,他不曾有过心爱的女子,自然也学?不会柔情似水,同萧沁瓷的周旋没有耗尽他的耐心,但也让他意识到,对萧沁瓷,只有她想要的珍重是不够的。
他还得?强势,萧沁瓷无法拒绝强势的天子。
萧沁瓷蓦地白了脸色,原本已有些血色的肌肤重又白得?几近霜雪,让皇帝后悔一时失言,逼她太紧。
他恍然有些明?白了萧沁瓷方才?说的,他喜欢她,却不够珍爱她。珍重,不仅是发自内心的怜惜爱护,亦有尊重平等?。他是天子,他当然可以对萧沁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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