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道:“并无旁事,今晚主要是往城北方向来回看看,若有胡人兵马异动,及时相报。”
又问薛暝:“信烟都带了吗?”
薛暝点头,薛凌指了指空中,道:“晚上信烟不好辨认,一次多放几根。”又转脸与周遂道:“兵分两路,你带人走东,我们走西,合围查探,若无意外,明早四更半,在此汇合。”
周遂称是,回头喊了几个人要走,薛凌与那营兵道:“你随他们去吧,王上说要城中人跟着,可能是怕我们初来原上迷了方向。”
那人只是微末卒兵,能被点名来是与吴栋相熟,听得吩咐忙答了“得令”,随即跟了周遂去。
此处剩下的除了吴栋都是熟人,薛凌扬手令了马往前走,一边道:“咱们也走吧,自在些,就当出来跑马。”
霍知与薛暝二人不晓吴栋如何,皆只应了声是,那头薛凌镇定问起:“前日见吴大哥马上功夫甚好,是什么时候入的行伍。”
吴栋似有些不自在,身子坐的笔直,道:“不是……我家祖上七八口都是役卒,骑马是……要学的,几年前,打过,去年,也打过仗,所以就……”
“原来如此,怪不得。”薛凌笑答了话。
役卒就是在册不在位的兵卒,无诏则作寻常人,该务农的务农,该放马的放马,朝廷不用给饷银,但役卒可免赋税。
战事一起,役卒有一个算一个即刻归营,不像寻常平民还讲究个抽丁之数。而役卒的名额,基本也是一代代传下来,父死子继,兄亡弟替。
既然知道多半要跟人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卒役大多会学两手防身本事。太平年间,地方官年年点册也会讲卒役拉出来训个十天半月,识文断字也是有的。
这样的人,未必全当得百夫长,但当个百夫长,显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作闲话:“去年,是个什么年。”
“去年是霍将军在此。”
“哦。”薛凌了然。去年战事,没过宁城。如果吴栋也被征召,就是说他祖籍在此处,至少在三城之内。
几人默默跑出一阵,差不多过了宁城北门线,薛凌遥遥一指,道:“稍后咱们还是要分开些,马匹多了,带起的尘沙大,人倒是看不见,但胡人训鹰,他们会根据鹰的反应来推断四周是否有人。”
各人称是,吴栋道:“你……不是外地来的吗,怎么这么了解胡人。”
薛凌笑笑回头,道:“是也不是,我以前也打过仗。”
吴栋霎时热烈,道:“你也是役卒?”
薛凌摇头,他又垂头去,落寞道:“谢你点我,我还以为当天是句随口话。”
“何以是句随口?”
“除非立大功,不然上头人哪记得底下是谁?”
“你入营数次,没立功吗?”
“活下来就不易,说什么立功。”吴栋扯着马,往薛凌近处走了些,道:“这几年,打仗都是守城,守住了,是上头的功,守不住,是底下的过,怎么会有功呢。”
薛凌撩手往前方,道:“这话听起来,你不服啊。”
吴栋咬牙一阵,粗声道:“我是不服,为什么王侯将相相争,就要底下人流血卖命。”
薛凌回头笑道:“什么王侯将相,胡人就在眼前,你保的是江山社稷,怎么扯到王侯将相身上,你这话怎么跟我说,就不怕我回去报与沈元州,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
“放屁。”吴栋怒道:&ot;我保的谁家江山,又是哪个的社稷,为何我应了三四次召,人人只往后退,不肯出城相抗。
为什么我免的是朝廷赋税,今要在一个反贼手底下忍气吞声。
你不会告发我,我看出来了,你跟他们不一样。&ot;
薛凌按着手腕,挑眉道:“是吗?有什么不一样。”
“你给我银子,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我打了那么多次帐,根本没人记得我是谁。”
她指了指空旷处,道:“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分开,但又不要离的太远,马不要跑太快,不要孤身一人涉险,遇到事就丢信烟。”
她看吴栋,笑道:“我是无所谓死不死人的,但无论如何,我把你喊出来,你不要死在我面前。胡人马快而且极善套马,一旦被发现了,他们定能追上你。”
她喊霍知:“你跟我走。”
霍知一愣,看了薛暝一眼才道:“我?”
薛凌扬头道:“走。”
薛暝想是她要与霍知议事,反正也隔不远,就算了,吴栋却道:“我跟你走。”
薛暝气道:“走什么走,你跟我走。”吴栋左右看看二人,大抵薛暝说话也算管用,只能作罢。
薛凌笑笑掉了马头,霍知忙随其后,几步之后薛凌便将下午“茶碗”的事说起,另道:&ot;铁定是不能呆了,我是没怕过谁的,但沈元州那蠢狗坐那,真是汗湿了我一背,就怕被他发现了,我死无所谓,连累你们全躺着。
躺着也算不错了,好歹是个全的,就怕躺都没得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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