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脑和手艺,连辛辣的川湘口味都包揽在内。
陈生回过神,看向搭桌的女孩,还有她手中贴满邮票的信和咸口豆腐花,带了些长辈的慈意,眯着鱼尾纹笑眼:“细路,来吃豆腐花啊。”他总是把跟陈隽差不多年龄的人叫作细路,比如丁六和梁达士都被归在细路一类,而小了七岁的裘子颖更是。
裘子颖有些乖巧,应答:“突然想吃,”然后,她开始吃这碗豆腐花,“这老板很会做生意。”
陈生看她吃得那么香,同意道:“他懂得多。我以前没出过广东,是来到这里的唐人街才知道豆腐花有甜有咸,眼界大开。老板跟我说上海人甜咸都吃,看个人口味,但很多上海人都是你这样的吃法。我和阿隽比较喜欢吃甜口的,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裘子颖又舀一勺豆腐进嘴,回道:“我吃过几次甜的。”
陈生恍然,方觉自己狭隘了几分,想到她是个年轻人,尝试的肯定多,便说:“我没你接受的东西多,吃过一次咸的还是不钟意,就只吃这个。”
裘子颖笑道:“我认识的一个老太婆也是这样。”她再次想到善美老太婆,善美也喜欢喊她细路,不过只有被她以小犯大的时候才指着她鼻子大叫。
她想到他没提珍珍,随口好奇道:“珍珍喜欢吃什么口味?”
“珍珍很爱惜嗓子,辛辣甜煎炸炒都不吃。”
“陈生,你们是不是打算组织罢工?”豆腐坊的老板通过老客户七嘴八舌的谈论,知道了他们工人俱乐部在茶馆商量的事情,闲下来就坐到他们身边,套八卦:“你们罢工的话告诉我路线,我好安排摊位,不然到时候收摊移动很麻烦,又损失赚钱的时间。”
陈生理解这是个麻烦事,点头,“有消息的话我会告诉你。”
裘子颖灵敏地听了新的消息,原本在低着吃东西的头忽然抬起,问道:“有老板在剥削这里的华工吗?”
陈生很少听到这么正经的说辞,她和陈隽一样,是个文化人。他知道她是记者,在事情还没有方向之前他不想她们掺和进来。
裘子颖见他不答,想到他把记者当随处可叮的苍蝇,无奈地笑,还有些小孩向长辈撒娇的索取意味:“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报道的呀。”实在不好意思咧,其实她们犯起职业病来什么都爱记,她又继续善诱道:“我们跟这里的华文日报没有合作,与英国本土媒体也还没建立交流,所以我们只是以旁观者的心态来了解这些。”
陈生明白,即使他不说,她们也有法子获取消息。既然连豆腐坊老板都有通知,更别说这些想要挖掘新闻的记者,办起工作简直顺手拈来易如反掌。因此,他不如主动开个头,向裘子颖讲了李峰给服装厂部分工人降薪的事情,免得真相传歪变成了谣言。
豆腐吃尽,裘子颖与陈生告别,带着一份信息和一封信回到旅馆。她先在笔记本记录下这个事情,然后拆开信件阅读。信封辗转多地,上面贴了旧金山的邮票,裘母的字秀丽颀长,是酝酿了半个世纪的温柔。信里讲道,他们得知她的现状,心也稍微安定几分,笔锋一转就向她传递他们夫妻二人的近况,顺带提到善美老太婆,说她最近身体不好,像是有了健忘症,不记得自己的金蟾蜍放在哪里,也没有再去庙宇拜祭。有时候,她也认不得他们,所以他们怀疑,善美老太婆得了老年痴呆症。
裘子颖心情复杂地盖上信纸,又听窗外那酒吧传来萨克斯风的声音,忽然有些伤感。阿加莎敲了敲门,准备带她到爵禄街新开业的歌舞厅消遣一下,她没有推脱,换了套勃艮第红长裙,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跟阿加莎来到歌舞厅。
裘子颖和阿加莎坐在吧台,看到陈隽正跟一名女子谈话。那女子耳朵别着一根玫瑰花,穿黄白相间的旗袍,在灯光下能看出一双眼睛是浅灰色的。
自打那日许俞华头也不回地撂了她走开,蓓琪才知道老板另有其人。在那过后的几日,蓓琪再次造访,得知老板是陈隽,便向他应聘女歌手的职位。同样地,她唱了一遍,底下的丁六、梁达士和酒保们听得如痴如醉。钢琴手连连称赞他们之间的默契,陈隽也颇为欣赏她的歌喉,希望她即日起在歌舞厅唱歌。她自是欣然答应。
招牌是日落帆船,歌舞厅的天花板吊了无数水晶灯,像海鱼,舞台是凸起的英格兰怀特岛,围绕岛屿的海水五彩斑斓,由蓝转绿,红变紫,变幻无穷。蓓琪开始唱歌,三三两两的男女拍档在歌声中跳舞,天花板都是倒影,浮动如水中海藻。比起旧金山的唐人街夜总会,这还是偏西式风格的,而旧金山的唐人街夜总会布置成中国风格,添龙加凤,上台表演的人外披印花塔夫绸长袍,内穿舞衣,演绎米高梅音乐剧。
陈隽在伦敦土生土长,对东方情调印象不深刻。在裘子颖看来,这也算一件实诚事,否则就如旧金山的夜总会一般,巫山好几回,到头来是异域皮囊下的美国特色。
阿加莎与裘子颖碰杯,后者已喝了两杯苹果白兰地,竟毫无要醉的征兆。陈隽发现两位熟悉的女士,来到她们身边,告诉吧台的人把她们的酒钱记到他的账里。如今,裘子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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