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
杨方圆不知道她怎么过来了,但是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想理人,闷着头往宿舍楼里走,反倒是宋岩菲喊住了他,“你好,杨同志!”
杨方圆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找俊平吗?他住在前头的砖房子里。”
宋岩菲摇头,“不是,杨同志我是特地来找你的,谢谢你送我的雪花膏,我想想还是觉得过意不去,都说无功不受禄,我给你带了一点红薯。”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叠钱,一分的,一毛的面额,这一小叠,大概也没有一块钱,但是她递给了他。
早晨的阳光刺激得杨方圆的眼睛,又涌出了泪意,他缓缓伸手接了过来,哑声道:“宋同志,谢谢你跑这一趟,钱我收下来了,至于红薯,我这边不方便做饭,用不上,劳烦你再带回去。我们也算是朋友,以后你要是有事,可以来矿上找我。”
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平时除了做工,也挺闲的。”
宋岩菲点点头,看他把钱收下,心里放松了一点,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拎着红薯告辞了。
杨方圆望着她的背影,眼角的眼泪,缓缓地滑了下来,淌过乌漆麻黑的脸颊,就像是在他黑峻峻的心口,划过了一道光亮。
他并不愿意收这一小叠钱,但是他知道,他不收的话,可能会伤害这姑娘的自尊,红薯却是万万不敢受的,可能是她自己的口粮,克扣了这么一小袋出来。自己要是收了,回头可能她就得饿肚子。
这发生在宿舍门前的一幕,拯救了一个濒临死亡的灵魂,他不再想着,哪天被压在矿底下,慢慢停了呼吸,而是回到宿舍,拿了衣服去浴室洗了一个干净的澡,再去食堂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去理发室,理了头,剃了许久未剃的胡须茬子。
理发室的镜子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干净的自己,一如四五年前,唯有眼角多了一点褶皱。
杨方圆回到宿舍睡了一个黑沉沉的觉,接连几天,他身上都焕发了勃勃的生机一样,沈俊平惊讶地发现,他忽然不再酗酒了,也开始注意自己的精神面貌了,十分高兴好友的转变,只以为是王元莉那次来,歪打正着把人刺激得恢复正常了。
当杨方圆提议他们再去溪水村附近的山上走走的时候,他稍微犹疑了一下就同意了。
溪水村正是小宋同志在的村。那天亚伦表弟和他剖析了下小宋同志的事后,他心里一直有些踌躇,想着是该去和小宋同志谈一下。
亚伦说,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姑娘,而小宋同志那边,可能还觉得他是嫌弃她哥哥坐牢这件事。
亚伦还说,小宋同志哥哥的事,肯定对她姻缘影响很大,宋家想要给女儿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更有可能会有不怀好意的霄小,趁机打小宋同志的主意。与其让她独自一人挣扎,把她护在身边不好吗?
是啊,不好吗?
正月初十,俩人约了去爬山,在门口碰头的时候,彼此都有些意外,因为俩人都收拾的很齐整,杨方圆还穿上了沈俊平送他的那双飞鹿牌新皮鞋,沈俊平有些讶异地道:“方圆,爬山最费鞋了,你怎么不挑双旧的?”
杨方圆笑道:“许久不出门,想着捯饬得像个人样。”
到了溪水村附近,俩人也不说爬山,异口同声地说不然去村子里走走,趁着正月,家家户户都囤了一点东西,看能不能淘换一点鸡蛋菌菇之类的,给家人里寄回去。
等到了村里,自然而然要去宋家看看,宋岩菲的母亲曹桂花是认识沈俊平的,也知道他对女儿的心思,看到人来,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招呼俩人坐。
沈俊平道:“我和同事过来爬山,顺便想着来宋同志家看看,不知宋伯父,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曹桂花笑道:“挺好的,就是今天老头子带岩菲去农场看她哥哥去了,不然看到沈同志来,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前头真是多亏你帮忙。”
沈俊平又委婉地问了一下,“小宋同志不考虑回校上学吗?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我……”
曹桂花打断了他,忙摆手道:“不,不,岩菲不读了,谢谢沈同志的好意,她姑姑前头也问过她,她说不读了。”春华男人的抚恤金下来了,第一时间就让外甥学武写信回来,问岩菲还要不要读书,岩菲说她不读了,家里这样子,她也没什么心思读书。
其实,她和老头子琢磨了一下,不仅仅是家里情况不好,还有岩生坐牢的事,岩菲就算考上了,政审一关也是过不了的,他们还跑去县里问了,说是现在政审一年比一年严格,他们女儿这种情况,大概率是过不了。
岩菲不过是怕他们伤心,故意说没心思读而已。现在听沈俊平有意资助岩菲去读书,她立即就拒绝了。
宋岩菲不在家,俩人略坐一坐,就起身告辞,沈俊平从随身背的帆布包里,拿出了半斤糖果,意外的是,来到宋家一直没说话的杨方圆,竟也从包里拿了一袋子糖果出来。
而且还是一斤奶白糖,这糖要5毛一斤,沈俊平带的桔子片软糖,不过才2毛5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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